離

「嗯哼哼，妳沒地方逃了吧。」
「不要！啊啊啊啊啊啊～！」
「吵死了。讓妳安靜一下好了」

『碰！』

「...怎麼會...？沒有呼吸了？！」
「呀啊啊啊啊啊～！」
「嘖！被這小鬼看到了...」

＊

「姐姐，妳剛才去哪裡了？」
「...去尿尿。沒事。妳趕快睡覺。」

昏暗的小夜燈，凌亂的客廳，披頭散髮趴在地上的女人，睡衣有些地方被撕破，米黃色地毯上頭部附近的紅黑色液體，驚慌失措的男人，褐色POLO衫胸前點綴著紅黑色的小點，手裡拿的是我的演講比賽獎盃，盃緣沾了一些紅黑色。 這樣的畫面怎麼揮的去，叫我怎麼睡的著。 女人是我那已經離婚多次的母親，男人是母親的不知道第幾任男朋友，交往不久，感情不太好。 妹是母親和第三任男友的孩子，和我是不同的父親，個性也迥然不同。 我喜歡安靜，妹活潑又好動。我低調，妹卻總是吸引著人們的目光。母親總是疼愛妹勝過於我，因為我簡直就是父親的模子刻出來的，安靜的灰暗，那種讓她感到窒息的灰暗。

希望母親沒事，不然我和妹就失去經濟依靠了。是不是該打電話叫救護車呢？如果沒事的話，可是會招來一陣罵。但如果母親真的從此一睡不醒......等等出去看看情況好了。 男人和母親同居了二十八天又七個小時，期間從不間斷的吵架，為了誰賺錢，為了誰要負責養我跟妹，為了誰該負責清掃這個家，為了一堆莫名奇妙的事情吵架。上星期吵到整個不可開交，母親滿臉淚痕抱著妹，歇斯底里的對著男人大吼大叫，要他滾出去。前兩天男人狠狠的賞了母親一巴掌，把客廳僅有的小檯燈摔壞，打破了我在學校美術課做的陶土作品，然後在地毯上啐了一口，揚長而去。奇妙的是，這兩個人還是在一起，兩三天享受一次魚水之歡。兩人不會吵架的時候，大概只有在床上忙碌的時候吧。

我躡手躡腳來到客廳，躲在沙發後面。客廳的小夜燈默默的注視這一切，茶几上面的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砸壞，電話線拔掉，沙發的椅墊散落在玄關、廚房前、地上，妹睡前忘了帶回去的小熊娃娃被壓在桌腳下，男人的汽車鑰匙躺在原本檯燈的位子。男人、母親和米黃色地毯都不見了，屋子裡只聽到妹小小的呼吸聲。廚房的流理台是滿滿的水稀釋著血，漂亮的淡紅色。工具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搬出來了，蓋子半掩著。母親最愛用的寶貝菜刀少了一把，用來碎蒜頭的鎚子也不見了。

這樣的家，待不下去了吧。

我回到房間，把兩個包包裝滿衣服和零食，拿出我藏在百科全書裡面的錢，把妹搖醒。
「嗯...？怎麼了姐姐？」
「起來穿衣服。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。」
「哦。那媽媽呢？」
「媽媽已經先走了。她要我帶你走。」

清晨兩點，我牽著妹的小手，站在公寓的門口看著深不見底的黑夜，往車站走去。